南国“美人鱼”杨秀琼:看大姑娘洗澡
杨秀琼:疾风与劲草
1935年10月,第六届运动会在上海举行。此时已出名的杨秀琼因耽于逸乐与交际,体力远不及以前。在50米自由泳决赛时,被广东队刘桂珍夺去。这是她成名后第一次的失败。不过又获得100米自由泳和100米仰泳两项冠军,并以1分23秒和1分37秒4的良好成绩,再破远东和全国纪录。这时杨秀琼仅仅17岁。
真正的失败还是1936年。这年8月,第11届奥运会在德国柏林召开,中国政府派出76名国手参加,杨秀琼作为唯一的中国游泳队女子选手参赛。经过17天的海上航行,杨秀琼体力不支,加上竞技状态江河日下。在选拔赛中她虽以1分21秒2和6分45秒2的成绩谱写了100米和400米的自由泳的全国新纪录,但与世界强手相去甚远,终没能进入决赛。
回国后,《时代漫画》刊登了漫画家鲁少飞的漫画《蛋的时髦》,画面上是杨秀琼坐在游泳池边捧着一只大鸭蛋在痴痴地出神。
杨秀琼:巅峰与波谷
当杨秀琼在第五届全国运动会中一举夺得五项冠军时,在场观看的蒋介石夫人宋美龄认她为干女儿,还特意送给她一辆美国紫竹牌小轿车。
1937年杨秀琼与“北国第一骑师”陶伯龄结婚。夫妻俩密定避孕,十年后才要孩子,以便专注于体育事业。但是,日本军队的炮声,打破了杨秀琼蜜月的美梦。
卢沟桥事变后,蒋介石迁都重庆,杨秀琼和丈夫被邀到重庆参加“全国游泳比赛”。在这次比赛中,“美人鱼”一洗奥运会的耻辱,夺得女子游泳赛八项全能冠军。也就是这次活动上,杨秀琼遭到范绍增的觊觎。
杨秀琼:阴谋与爱情
1937年范经过蒋介石的首肯,强占了杨秀琼,并强迫陶伯龄与杨“离婚”,并在次日《重庆日报》头版头条发布:“南国美人鱼杨秀琼与川军司令范绍增将军结婚”,小标题为:“杨秀琼与陶伯龄离婚”,旁边印着他们亲自签署的“离婚书约”。
杨秀琼被迫当了范绍增的第18房姨太太,那年,她才19岁。她像一颗耀眼的流星,闪亮于黑暗的天幕间,瞬间便悄然坠落了。杨秀琼从内地返回香港,她历尽沧桑,深感世态炎凉,不久便远渡重洋,漂泊异乡,到加拿大温哥华侨居。
不料,一别竟成永诀,杨秀琼没有来得及重返故乡,没有好好地看看故乡体育健儿的茁壮成长,便带着浓浓的乡愁,于1982年10月10日溘然病逝。消息传来,国内外报纸都有刊载。游泳界对她的逝世表示哀悼;对她过去对游泳事业所作的贡献表示怀念。
杨秀琼:南国的“美人鱼”
杨秀琼是一个生于南国的“美人鱼”,一位富于传奇色彩的游泳健儿,一朵受宠于民国顶级风月场所的“交际花”,还有一段“非典型”的红颜薄命的故事,比起身边那些新女性的“身体写作”和“女权批评”,应该多上一些现实寓意和审美内涵。
现代史上的杨秀琼,名声很大,无论是(20世纪)30年代短暂而辉煌的运动生涯,还是80年代苍凉而寂寥的客死加拿大,都曾引起舆论的高度关注。所有的一切,并不能改变她在女性解放叙事中的尴尬角色,那就是的“男人的展品”。
当代传记文学大家萧关鸿先生在《百年追问》序言中曾对刘晓庆的《我的路——从女明星到亿万富婆》激赏不已,他认为这本书彰显了那个时代难得的自觉生存和自觉表达意识,其时代意义可比肩20世纪30年代冰心、丁玲和谢冰莹的作品。
不过比书更出名的应该还是刘晓庆的“做女人难,做名女人更难”,现在看来,这句话可谓“一语成谶”。这位大明星正缠身诉讼,其性质之复杂,也不亚于阮玲玉所感叹的“人言可畏”。不过明星的塑造和产生,也端的赖于人言的制造。在麻烦抑或绯闻出现之前,“人言”还是有用的。
相对而言,运动员比演员更富于身体色彩,社会认同也更容易和直接。古希腊的奥林匹亚不允许女人上场,或许是出于对女人身体魅力的恐惧,因为当时是裸体参加比赛,而男人控制情欲的方式要比女人更笨拙更缺乏美感。尊重个体、亲近性情的希腊人尚且如此,更不用说性意识特别细腻的中国人了。一个鲜活的例子,就是国人在看到杨秀琼下水游泳时,直观的印象不是健美,也不是勇气,而是“大姑娘在我面前洗澡”。一种对裸露欲的替代型追求,一种大庭广众下的意淫,成全了当时的明星。
光是这种社会心理,也就是潜流奔涌罢了。最主流的叙事,还是“国家责任感”的浮出台面。杨秀琼作为香港选手,拿到全运会游泳冠军;再作为中国选手,拿到远东运动会冠军,立刻成为“国家形象”的代表。联想到当时的“弘扬国粹”,胡蝶、梅兰芳、徐悲鸿纷纷作“艺术输出”,一个充满想像力的时代背景——心理尚未成熟的南方少女杨秀琼,就这样半推半就地站到了前台,过早过度地透支了她的青春。
1936年,德国柏林第11届奥运会上的失败,也告诉人们中国甚至整个亚洲在世界上的地位,但国人特有的褊狭心理却不能容忍,不能“捧杀”便要“棒杀”。回国后,以“鸭蛋”为主题的漫画铺天盖地,压得这些年轻人喘不过气来,也有人知难而上.后来终于走向世界。但杨秀琼不属此列,她那美丽曼妙的身姿慢慢淡出泳道。一个无奈的事实是,杨秀琼结束运动生涯时,只有19岁。
但她的“传奇”并没有结束。一段幸福而短暂的婚姻,被无所不在的政治因素所终止,做了在四川无人不知的“哈儿师长”范绍增的第18房姨太太。随着时间的流逝,已被舆论遗忘的杨秀琼则迁居温哥华,一直到1982年逝世。不知道暮年的她,看着西岸浩瀚的太平洋时,是否会想起故乡东莞的池塘、上海的游泳池。
杨秀琼的命运,让我想起明治时期日本下田的阿吉,一个同样悲情的女人。日本开国时,16岁的阿吉受政府安排,被迫离开自己的男友,到美国领事馆里做领事和参赞们的情妇,成为日本西化的“先驱”。但时代和个体都不同,受尽非议的阿吉在46岁时又离开了领事馆,48岁时投濑户内海自尽。
被海浪无休止地拍击的,不只是海岸和礁石,还有两个柔弱的灵魂和身影……